2022年6月7日 星期二

荒吐神(あらははき の かみ)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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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從影片上可愛的小鳥居開始。

原本只是看著可愛,覺得放在祭壇上應該沒關係──反正就淘寶買來的便宜貨,當個裝飾而已~然後每天照樣以自己的步調做我該做的功課。三個月左右,有一天發現我在另一個世界的家門口,莫名其妙被送了三串日本神社才會用的袱(ㄈㄨˊ)串。

袱串就是長這樣的東C,詳細了解歡迎google

乩童朋友說他偶爾也會被不知名的神明送東西,當做禮物收下就好了。雖然這樣的說法無法完全說服我,但每次在另一個世界的家穿上全套閃亮亮還有金箔的行頭、學日本巫女一邊咿咿啊啊唱頌、一邊左左右右上上下下AB揮袱串蠻好玩的,也漸漸放下「揪出幕後藏鏡人」的堅持。

只是俗話說「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沒人告訴我日本巫女cosplay的中二病也會。袱串玩了一個月,赫然發現原本拿來榮耀我自己的正廳被這位不知名的日本神明鳩佔鵲巢,樸實的門廳也被改得越來越像日本神社。這有點惹怒我,畢竟我真的很討厭神明仗恃自己是神明就可以不經屋主我──即使我只是區區的人類──的同意就胡作非為,還害我被老大恥笑了一番:

「ㄏ,居然不知道鳥居是傳送門。」
(翻譯:原來我每天功課的祝禱透過祭壇上的鳥居模型傳到日本去,被這位不知名的日本神靈接收了,正廳改造就是被對方「納管」的直接表現)
:祢是有教過逆!
「這不是常識嗎?需要教嗎?」
:(對啦祢們每次都這樣,初4了才來馬後炮🙄

一開始我還好聲好氣和這位不知名的日本神溝通:這當中必定有甚麼誤會、我不喜歡沒有經過我同意、正廳是要拿來榮耀我自己的、我已經有追隨多年的長官了……等等,但對方完全沒有聽進去的意思,進門被改得越來越氣派好像祂聾了一樣。一氣之下,78又難搞的處女座如我(我就是要把所有處女座拖下水)決定親自拜訪:不是說日本人很講禮數嗎?到底是誰這麼沒有禮貌!

結果連到觀音大士。

還坐在那種類似頤和園的水上涼亭乘涼ing。我傻了,因為我怎樣都想不到是觀音。觀音大士看到我也傻了:你一介凡人怎麼找到這的?

「管我怎麼來的,我就問:袱串是祢送的嗎?(真的很生氣所以講話超不客氣)」
:啊……,這個……,嗯……,是我送的沒錯。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真的是祢送的?」
:嗯,是我送的。

那個世界的雙眼所見往往不是真實,感受才是最直接的回應。可是即使我覺得有貓膩,觀音大士卻一口咬定東西是祂給的,我沒證據也不能怎樣,只好半信半疑離開觀音的頤和園。好在跟乩童朋友閒聊之餘給了我一個新方向:有沒有可能觀音只是轉交?

有道理呢!這樣就能很好地解釋為什麼我會連到觀音那邊去、但我又覺得哪裡怪怪的。於是我進行了第二次更細膩的連線,這次則是在一片灰撲撲鵝卵石鋪成的河岸邊,看到一位人身+藍色蛇尾的……,應該是神明,吧?

「請問,這是祢送我的嗎?」我秀出了袱串。
:咦?你是怎麼找到這的?
「tracking不會很難啊(為什麼每個都問我怎麼來的🙄)。」
:嗯……,這的確是我送的。
「那祢為什麼要請觀音轉交?」
:哎呀……,如你所見,這裡很荒涼。我並不是甚麼很有勢力的神明,只能住在這種邊陲地帶,實在不好讓你看到我這副窮酸樣。

「我不在意那種事。但為什麼是觀音?祢們是好朋友嗎?」
:嗯……,算吧。
「可是感覺起來,觀音根本不想和祢有瓜葛。祢是不是以為我只是人類就很好騙?」
:老實說,我真的沒想到你能找到這裡。
「那祢為什麼要給我袱串?」
:當做給你的禮物吧。
「祢有甚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可以的話,請供奉我。

感覺對方還有說甚麼,但連線很累,所以差不多到此為止我就斷線睡著了。只記得隔天我和朋友各種google,但完全沒找到日本關於人身+藍色蛇尾的神明記載。相反地,我們一直找到濕婆的資料,但印度神很明顯不是我們要找的目標。

「有沒有可能是八岐大蛇?」朋友轉了他找到的網址過來,但不用打開就知道一定不是──畢竟我看到的是有著蛇「尾」的神明,並不是整條蛇,所以我只好無奈地嘗試第三次連線:

一開始只覺得冷,很冷。後來慢慢看清楚──放眼望去是一片遼闊的山,而且時間點是黑漆漆的夜晚。周遭除了紛飛的大雪,還是只有雪,根本就是荒涼的雪國。

當時心裡還想說:「不會吧,難道是雪女?雪女是神明嗎?好啦就算雪女是神明好了,直覺告訴我應該是男神啊,怎麼會是女神?!」

不過這次連個人影都沒見到,我就斷線了(連線真的很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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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個月因為工作上找到新目標,我把全副心力放在新品研發。但每次做功課看到祭壇桌上那個鳥居模型就覺得礙眼──並不是我討厭甚麼,而是想起那件未竟之事讓人煩躁。某天即使明知自己狀態不佳,還是勉強開啟第四次連線。

這次的背景依然是雪國但不再下雪,不過地上還是積了厚厚的一層靄靄白雪超級荒涼。東南西北分不清的路痴如我光是現實生活都很容易迷路,何況是這種連地標都沒有的深山叢林,要從哪找起我毫無頭緒,只好試著閉上眼睛一邊想「祢在哪裡?」,一邊感應來自四面八方的細微回應。

一片霧茫茫的遠處出現一道黑色人影,用步行的速度朝我緩緩走來。一開始還擔心是不是什麼妖怪(畢竟真的有搞不清楚狀況然後被襲擊的莫名經驗……。雖然那次只是遇到雜魚,但難保每次都運氣這麼好。這種時候雖然很不情願,不得不說還是得稍微感謝一下江朋朋讓我在這8個月內的戰鬥經驗突飛猛進🙄),但走近後我確定對方是個人,還是個壯碩的中年男子。

「果然如我所料是位男神呢~」我心想。「畢竟在這種荒涼的雪地生活很辛苦,劈柴狩獵甚麼都要自己來。」(但這邏輯完全錯誤,只是我自已用人類視角的解讀)

接著我看見對方穿著一件……,其實有點分不出來是蓑衣還是毛皮的衣服,小腿倒是很明顯有綁腿然後很意外還戴著眼鏡(「在原始雪地生活還戴眼鏡,不會很不方便嗎?」我如是想但到底關我屁事www),看上去有點斯文。

「這個。」我拿出袱串。「是祢送的嗎?」
:是啊。
「為什麼要送我這個?我不是日本人啊。」
:老實說,那也只是我撿到的。
「???」
:這並不是我體系內的東西,但我知道那是好東西。反正我不會用,對我來說沒有意義,但我知道這對你們人類來說有價值,那就給你啊。
:那為什麼不直接給我,要透過觀音?
「我被關在這。」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是觀音,不是請其他神明轉交給我?
「我就是被觀音祂們關在這的。」

以我自己的經驗來說,一般連到神明的場景都會在正殿(當然還是要看體系,但東方系統真的超明顯),比如說之前連過的黑面千歲跟玄天上帝就是這樣。但是當我為了找這位日本神而接二連三地tracking,背景要嘛不是灰撲撲的河岸,不然就是只會下雪的山超級荒涼,心裡就有底這位神明應該不是中原或核心信仰,很可能是被流放或被趕到邊陲。

雖然我對日本歷史不了解,但大概知道日本是佛教、神道教比較鼎盛的國家。某種宗教在單一國家信仰的人口越多,該宗教的神靈能占有的地盤也越大。說穿了信仰就是神靈的角力鬥爭跟黑道一樣(這樣比喻應該好理解很多)。從這個角度來說,「我是被觀音關在這裡的」這句話,代表這位神靈是被信眾較多的佛教神靈,也就是觀音大士「們」排擠到邊陲。

「為什麼祂們要關祢?」
:祂們怕我,要監視我。
「祢這樣好像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形勢比人強(暖男苦笑)
「那祢到底是誰?」(我終於記得問這個關鍵問題,之前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忘記)

祂黯淡但驕傲地吐出三個字:#荒吐神
//
網路搜尋「愛努人」找到的圖片

朋友比我還興奮,網路爬了一堆資料,我們才知道日本原住民 #愛努人 信奉的神靈之一便是荒吐神。而且據傳其為 #蛇神 的祖靈信仰,終於理解為什麼我會看到「蛇尾」。只是在信仰佛教與神道教的大和民族來到日本這塊土地後,遑論搶錢搶糧搶娘兒們的破事,愛努人各種被壓迫與驅趕,最後勉強只能躲在日本的東北角,也相當符合「我是被觀音關在這裡」的描述。

尤其日本種族主義的觀念根深蒂固,直到2019的前年才承認愛努人是「境內的少數民族」(還不是原住民)。可想而知,保護不周的文化政策+現今遺留的愛努人數量少到可憐(官方紀錄只剩一萬人上下),很大一部分的傳承已經佚失,導致原住民信仰裡的很多內容也早已不可考,所以網路能查到關於荒吐神的資料很少(當然更可能是我只會查中文),少到我甚至連荒吐神的職權是甚麼都不知道。
更重要的,應該是沒人能懂我那種「乾,怎麼每次都連到這種很難找到資料的神明當主神啦」的肚爛🙄

不過既然有幸連線,大概也是緣分。所以跟日本的友人約定了:明年六月前我要飛一趟日本東北,親謁走訪主祭荒吐神的神社。至於日期、時間與地點,等我第五次連線的時候再問清楚。

我還想順便聽荒吐神親口說說那片土地的故事呢。
【後記】
以前上課的時候,知道儀式老師之一連去日本都能被日本神明欽點,真心覺得「好羨慕啊~」。打死沒想過這種事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是奪麼天方夜譚又令人誠惶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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